【離站】牽手一起走過

2016.10.07　產科

產科門診有個特色：大部分都是夫妻兩人一同前來，而且幾乎都是笑容滿面的健康之身——這和一般因生病就診的情形大不相同，也因此診間經常充滿喜悅的笑容。我喜歡坐在角落，一面聽老師溫暖的問診，一面觀察每對夫妻的互動。有的先生不善言語，但卻細心的保護太太和肚中寶寶的安全，替老婆開關門、拿包包、拉拉外套的領子；有的太太小鳥依人，緊緊牽著老公的手，而先生也不忘適時拍拍妻子的肩膀、摸摸頭，安撫她緊張的情緒；有的夫妻在診間仍不忘打情罵俏，看似小拌嘴，但在嬌嗔叱責中卻流露出滿滿的關愛⋯⋯一百對夫妻就有一百種不同的相處模式，經常讓坐在一旁觀察的我們會心一笑。

「這就是爸爸和媽媽最初的感動吧！肚子裡懷著兩人愛的結晶，在一次又一次的產檢中陪著寶寶成長⋯⋯」我看著眼前剛踏進診間的新手爸媽，心裡開啟了各式各樣的想像——如何佈置小寶寶的房間、抱著軟軟的新生兒的感覺、第一次接寶寶回家、第一次看他翻身坐起再搖擺學步、每天晚上的床邊故事、牽著孩子的小手走遍天涯海角⋯⋯畫面正溫馨，卻突然瞥見老師的螢幕上跳出的病歷，寫著不認識的單子；拿起手機查了查，突然一陣錯愕，我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夫妻，思緒斷了線。「足月了，結果突然就沒了心跳，來不及搶救⋯⋯」老師趁著空檔，語重心長的向我們解釋。突然之間，原本充滿喜悅的小診間籠罩了一層黑影，我實在無法想像足月的寶寶就這樣在肚子裡消失的感覺，光是剛才憑空幻想的畫面破裂就已如此難以承受，更何況這對爸媽可是期待了整整九個月啊！從小小的一個胚胎，到長大撐漲了肚子，好動的寶寶常常踢得媽媽扭曲了表情，忍不住摸摸肚皮和寶寶溝通⋯⋯我趕緊關掉腦中的想像，試圖轉移注意力——再想下去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。

正當我還沈浸在難過的情緒中時，病人已做完超音波檢查，在先生的攙扶下回到診間座椅上，對我們露出淺淺的笑容。接下來老師和病人對談的過程中，我只看見先生全程牽著太太，另一手同時扶著她的肩膀，兩人依偎著聽老師的說明，平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堅定——那是我無法形容的表情，彷彿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會使他們動搖，只要還在彼此身邊，就不必感到害怕與憂愁。於是，明知道眼前的夫妻曾經歷過如此重大的傷痛，此時此刻我卻替他們兩人感到莫名的幸福，而且感受比其他產檢夫妻更加強烈，好似一股暖流通過我的心頭⋯⋯

「無論是悲是喜，只要牽手一起走過，再大的風雨也摧毀不了我們的信念。」也許我就是被這股力量所感動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