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離站】手術房裡的熱血

2016.09.23　婦科

「學姊不好意思，請問 27 號手術房在哪裡？我該怎麼進去？」「妳就踢一下開關、默默溜進去，讓老師發現妳的存在之後就趕緊退到一旁；記得離綠色無菌單愈遠愈好。」這是第一天準備進入手術房之前，學姊對我的叮嚀。原先我就沒有預期 Clerk 在手術過程中可以多有「功能」，我只求不要擋路、不要誤觸不該碰的東西就好。

但沒想到，老師一進門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：「去把 8 房的 Clerk 找來」，發現我的存在後又下達指令：「去刷手，準備上來！」驚懼之餘，我急急忙忙地走回入口處，腦海中不斷複習職前訓教過的刷手步驟；眼神偷偷地瞄向手術室中，隔著玻璃縫看老師劃下第一刀。再度回到房間裡穿戴完畢，老師招了招手要我靠近：「妳摸一下，子宮在哪裡？」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摸，只好怯生生的伸出一隻指頭輕輕碰了一下。「不是這樣摸，整隻手伸進去，勇敢一點！」在老師的牽引下，轉瞬間我的手掌已經整個沒入切口中。隔著手套，我清楚地感覺到患者的體溫，在熱熱的血液中試圖辨認不同器官的觸感：這是腸子、那是膀胱，還有這硬硬的東西，就是子宮了吧。「學妹不要緊張，這樣摸，患者是不會感到疼痛的。」站在一旁的學姊試圖給我一點信心，好像看得出我還處在驚嚇當中；不多時，手術繼續進行，我也退到了拉鉤的位置。

果然，正如同家導說過的，手術和大體解剖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感覺。開大體時縱使小心翼翼，我們其實心裡明白，再嚴重的錯誤也頂多只是切斷了一兩條神經血管，除了對組員和老師感到抱歉以外，對解剖台上的大體老師並不會造成進一步的傷害。但是手術台不一樣。即使全身麻醉，我們依然可以明顯地看見患者的胸膛和肚皮隨呼吸而起伏，電燒刀切開組織後湧出的鮮血、器官的顏色、柔軟度、飄出的氣味⋯⋯等等，都是在解剖時不可能見識過的情景。這一連串全新的體驗衝擊著我的感官，站在手術台旁視野最清楚的位置，我連眨眼都嫌浪費，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畫面；但是畫面再美、再新奇，我心中印記最深的，卻是患者身上，血液的溫度。也許第一印象總是特別鮮明，我彷彿停留在深入切口的那一瞬間，手上的餘溫久未褪去，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站在這裡；我想起一位作家所言：「許多最深刻的悸動，都是在不經意中被激蕩出來的。」於是，我開始對外科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，甚至有一絲小小的期待。

謝謝鄭 P 對學生的信任，我很幸運在 Clerk 生涯的第一站就有機會刷手上刀，在手術進行時近距離觀察學長姐們的一舉一動，除了新鮮感，我還在眾人的眼神中看到何謂熱血沸騰。老師面對刀口的專注、護理師流暢的遞器械、學姊一面抱怨組織沾黏太嚴重，卻依舊不忘鼓勵團隊繼續努力⋯⋯以往只有在醫療電視劇中看得見的默契，如今竟真實的在我眼前上演。跟完人生的第一台刀，心裡有種充實的感動；謝謝您們對 Clerk 的包容與照顧，我體會到了手術房中的熱血，覺得很值得。